鸟鸣四季
●罗琼
春天大地回暖,万物复苏,鸟儿们也活跃起来了。从早春伊始,我就感觉住所附近的鸟类好像越来越多了,除了声声入耳的鸣叫声外,东西两个阳台上也不时有小鸟光临后留下的痕迹。地板上遗落的羽毛,护网上的鸟粪,花盆里多肉植物被啄食后的斑斑伤疤就是最明显的证明。除了常见的麻雀、燕子、杜鹃、啄木鸟,窗外的几棵大树上,也经常可以看到不同花色、不同身形的鸟儿在树枝上或梳理羽毛,或扑腾跳跃。
我家在梅州丰顺县老城区中心,这里原是县委、县政府办公大院旧址改造后的开放式公园——坚真公园。右边是热闹的大路东山路,连接县城主干道汤坑路和环城路,每天人来车往,热闹非凡。左边临着金瓯山。家在公园后的宿舍区里,每日从窗口或阳台上就能欣赏到公园的美景。特别是那漫山遍野的树林,把这里营造成独具一格的城市绿岛。每天清晨,第一声清脆响亮的鸟鸣,拉开了朦胧的天幕。紧接着,两声,三声……两只,三只……先是熟人间打招呼般的你一句我一句,接着是小聚会三三五五的对话,此时尚能辨别出不同的鸣叫声,到后来则是熙熙攘攘的大合唱,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吱吱喳喳,呱呱唧唧,浩荡喧嚣。当鸟声与公园里渐次响起的广场舞音乐以及前来晨练的市民谈话声重叠在一起时,天已大亮,小城一天美好的时光就开始了。
良好的生态环境是大自然的馈赠,山上各种各样野生的树木和灌木丛吸引着鸟类在这里抓虫觅食,筑巢安家,繁殖后代。春天,公园里高大的木棉树盛开着大如碗口的火红花朵,大群鸟儿在树上赴盛宴般吸食花蜜,啼鸣声与树下孩童嬉戏的欢笑声融为一体,共同奏响一曲动听的春之歌。
良好的生态环境自然离不开人们共同努力去珍惜和保护。坚真公园的园林工人每天忙碌于养护园内绿植。公园围墙边有几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种植的老果树,有龙眼、荔枝、芒果树等,都高大粗壮,年年开花结果,枝头高处随着季节成熟的果子便成了鸟儿们的可口美味。而榕树、苦楝树的种子,也是鸟儿们钟情的对象。
我家楼下有一小块空地,勤劳的邻居吴婆婆在那里种上了木瓜树和番茄、荷兰豆等蔬菜,每天细心侍弄着,可当木瓜、番茄由绿转红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鸟雀啄了,尖锐的嘴和爪子留下坑坑洼洼的小洞,果子很快就腐烂凋落了。吴婆婆气愤不已,拿来旧雨伞、雨衣把泛黄的果蔬遮住,可第二天仍然难逃一劫。婆婆前脚刚走,那些精明鬼们后脚又钻进去偷食了。那段日子,吴婆婆逢人便控诉那些“坏鸟”“臭鸟”的劣迹,却又乐此不彼地继续种瓜点豆。这让我不由地想起我的婆婆,她在农村摸爬滚打大半生,从她那里,我知道了很多大自然的知识和农谚。婆婆说,看蜻蜓、燕子飞翔能预见天气变化;看檐下燕巢是否“放线”(垂下一根草丝)判断今年雨水的多少甚至是否有水灾等。婆婆经常在阳台晾晒五谷杂粮,用竹匾摊得平平整整的,傍晚收起的时候若发现鸟雀捣乱了,总是佯装生气恶狠狠地骂上几句:“死鸟!又偷我谷,看明天不抓来食了!”或许,她与吴婆婆一样,与鸟儿之间的斗智斗勇也有无穷乐趣吧,老一辈们自有一套与自然万物相处共生的方式。
近海习水性,近山识鸟声。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广阔的天地中有许许多多的人、事、物滋润着我,丰富我的一生。鸟的颜色五彩斑斓,鸣叫声也各有特点。有的激越尖锐,像女高音高亢的演唱;有的轻柔委婉,像温良淑女的细语呢喃;有的悲切低鸣,像失意之人伴着哽咽的诉说;也有的恐怖嚎叫,让人莫名害怕心慌。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捉小虫喂鸟,也能分辨出不少农村常见鸟类的鸣叫声。“布谷布谷,割禾收谷”是芒种时节杜鹃鸟(布谷鸟)掠过田间地头留下催促农忙了;一身黑色羽毛,一天到晚叫着“呱,呱,苦啊,苦啊”的是噪鹃,幼时最害怕孤身一人在野外听到这鬼哭狼嚎般瘆人的声音;“笃笃笃,哒哒哒”是啄木鸟在竹林中找虫子敲响的梆子;“秋风飘到黄昏后,夜莺呦呦入梦来”,夜莺拥有灵巧的歌喉,是不折不扣的大牌音乐家。
鸟儿单独时的啼鸣像自言自语;成双成对时如恋人依偎着说悄悄话;三五成群时则像举行一场激烈的辨论赛。春夏季节,树林里的鸟鸣密集,主要是在上午,特别是清晨6点左右,秋冬时节则相对单薄,集中在午间或傍晚百鸟归巢的时候。
离开老家已二十多年了,我庆幸依然能生活在鸟语花香中,在静静聆听中,在声声鸟鸣里,让自己的心安宁而踏实。